他挑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。
观摩厅与手术室只有一墙之隔。
那面墙上嵌了特殊玻璃，能够看到手术室的情况，但从手术室里却看不到观摩厅。
墙两边分别吊着一台电视，大家能从不同角度观摩手术。
手术室里，麻醉师和护士们已经做好准备工作。骆梓辛从消毒室里出来，一身绿色手术服，头上戴着防菌浴帽，医用消毒口罩挡住了他大半张俊脸，只露出一双眼睛。
“哇，主刀医师身材看起来很好……”坐在凌尚前面的几个女孩子悄悄说道。
凌尚盯着玻璃后面的那个人看。
骆梓辛走到手术台旁，整个人的气场立即不同了。
凌厉得像把刀——冷冽的刀锋仿佛可以隔空割破肌肤。
手术进行中，观摩厅里的人都不自觉地凝神看着骆梓辛的一举一动。
白色的消毒橡胶手套沾上了鲜血，骆梓辛低头，不时抬手，旁边的护士马上递上手术用具。
其中一台电视与手术室里的智能手术放大镜相联，可以看到手术刀如何在心脏上进行操作。
骆梓辛握着手术刀的姿势从执弓式变为执笔式，缓缓剖着一条血管。
“‘执笔式用力轻柔，操作灵活准确，便于控制刀的动度，用于短小切口及精细手术’……”一个四眼仔看了看笔记，又抬头盯着前面的手术，末了，他推推眼镜，正色道，“我敢肯定，这个医生的用刀水平是大神级的。”
那几个女孩子开始八卦了，“主刀的医生看起来挺年轻的……”
“好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……不过……我怕会失望……”
凌尚心想，放心，你们不会失望的。
“唉，现在的人‘犹抱琵琶’时都很好，实际上又丑又穷……”
嗯，说得有道理……不过，要是你们知道那家伙的车库里有多少私家珍藏……如此想着，凌尚的嘴角微微上翘。
“不过……都说专心工作时的男人最帅……好像真的是这样耶……”
凌尚挑眉，看着前方。
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在手术室里的骆梓辛。
他手执的小刀，就像强大的武器，任何一个细小的切割都能产生蝴蝶效应。
他低头，一手握着刀，一手捏着镊子。
像个精密的机器人。
到了缝针阶段，骆梓辛将细细的钢针穿过薄膜，另一边用尖嘴钳子拈着针头拉出来。
突然，病人身体开始痉挛，维生仪器显示屏的数据飞快跳动。
电视画面突然涌进一片红色。
观摩厅顿时骚动。
骆梓辛停住缝针的动作，两个护士赶忙压住病人的身体，另外两个护士将大量止血棉往出血口上按。
“给他注射200cc的止挛剂。”骆梓辛沉静地开口。
药水注射进去，病人的情况好了一点，手脚微微发颤。
“倒数十秒。”隔着口罩，骆梓辛的声音听起来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。
一个护士开始计时。
骆梓辛同时缝针。
他只有十秒的时间缝好切口，否则病人会失血过多。
观摩厅安静下来，大家都盯着电视屏幕。
带血的银针针尖闪着寒光，以血淋淋的心脏和一堆浸得殷红的棉花为背景，确实碜人。
骆梓辛手上动作又稳又快，刚好十秒，手术剪轻轻一声，缝线成功。
医护人员马上开始处理出血口，观摩厅里的学生们都松了一口气。
真惊险啊！
凌尚轻叹一声。骆梓辛进手术室前还和他说“只是一个小手术”，对他这个门外汉和一班菜鸟来说，够刺激了。
“医生真的好帅！”前面的女孩子不禁赞叹。
“对啊，给人一种无法言喻的安全感！”
“你们有没有听到他的声音，冷冷的，好性感！”
喂喂，你们这样就迷上他啦？
“啊……说不定他平常就冷着一张脸呢！”
抱歉，他平常有事没事都笑。
“嗯！任何时候的模样都一丝不苟的……”
哈哈，他睡觉时像只虾米，喜欢把头埋进被子里，所以起床时头发都会翘起来。
“对对，但实际上是很温柔的人。”
……这个不可能，对我就很残酷……
女孩们还在叽叽喳喳。
凌尚的目光落在骆梓辛身上。
喂，梓辛，她们肯定不知道，你喜欢万宝路，因为又辣又呛；你喜欢i；你喜欢“四海为家”，因为喝它时你看起来最有吸引力……
不知不觉，我已记住你这么多小喜好。
-----
手术完毕，病人被推出手术室。
小孩子们争先恐后离开观摩厅，大家都想一睹骆大医生的真颜。
凌尚走到特殊玻璃前，骆梓辛正准备离开。
他使劲敲了敲玻璃，他听到声响，回头。
骆梓辛看到的只是一面不透的茶色玻璃。
他走了过去，脱下手套，摘下一边口罩，准确地往凌尚的位置笑着做口型——“等我。”
-----
骆梓辛从手术室出来，一大群小孩已在走廊等着他，眼睛闪闪发亮。
他朝他们微微一笑。
------
等骆梓辛和小孩们开完讨论会时，已经下午了。
凌尚给他发短信，说要先走。
骆梓辛揣着白袍里的万宝路和i，独自往楼顶天台走去。
做完手术抽一支烟，是他的习惯。
推开生锈的铁门，高大的某人正站在铁丝网前，面对他，展露笑容。